【周叶】烟 33
23、
炎炎的日头将远处的高架和脚下的长街晒得一片恍惚，旅游大巴停在路边，车门一对周泽楷打开，吵吵嚷嚷的“快点关上热死了”就夹杂着冷气直扑面门。
楚云秀趴在椅背上问：“喻队张新杰怎么还没到，不守时这不像他们啊。”
“后面。”周泽楷现在心情飞扬，见谁都送一个风和日丽的超大笑脸不说，话也比平时利索不少，“等唐昊买东西。”
被他帅气明朗的笑颜震了下，楚云秀一时忘了是该吐槽“我还没买买买唐昊居然抢先了”，还是“周泽楷居然一句说了这么多话”！
苏沐橙摘下耳机，看了枪王一眼，问：“叶修呢？“
恋爱中的人总是不可理喻的容易快乐，哪怕仅仅听见别人说出“叶修”这两个字，也让周泽楷升起一股隐秘的甜美的欢悦。他情不自禁对苏沐橙一笑，修长的眉目线条柔和：“跟张佳乐说话。”
这个笑容烂漫如花，仿佛蔷薇露珠上的虹色倒影，让细心的女孩一下就觉出些不同寻常。
身为公认的联盟女神男神，苏沐橙和周泽楷一直很受广告商追捧，联袂出镜的合作经验没有二十次也有十八次，对私底下的枪王倒也熟悉。
周泽楷不会交际，不喜欢被关注。队友之外的人，五期生还能偶尔在小群跟他搭个话，不少联盟选手直到退役都没跟枪王交谈过。不管在镜头前还是生活中，这个人都太低调内敛，太爱不出风头了。只要一个放松，就会迅速躲到众人焦点之外，让你忘记他的存在。
这样的性格放在聚光灯和镜头面前，简直如临天敌。苏沐橙记得，刚刚开始拍摄广告时候，周泽楷像被一百个僵直弹打中，连笑都不会了。让本想建议小帅哥别浪费好脸打游戏，干脆转行影视时尚圈的导演操碎了心。幸亏周泽楷脾气好，配合度高，要站就站，要躺就躺，NG多少次，被骂得狗血淋头也不回嘴，不然摄影估计要当场罢工。
磨吧磨吧磨了好几年，周泽楷选手终于百炼成钢，可以在导演一声开机下，迅速做出让修片人员不那么想哭的正常表情了。虽说深情姿态一概不会，卖肉脱衣绝对不肯，让笑30度不会笑出35度，被不少圈内人评价为丝毫不懂释放荷尔蒙……可一个打游戏的镜头感不好这事儿，也不能认真追究，毕竟不是人家的业务范围嘛。
苏沐橙眼前的这一个周泽楷，和她在片场、在赛场、在精修广告中见到的任何一个都不一样。
女性都有捕捉美的敏锐天性，短短一瞥，说不清是哪一点改变了。或许是更深刻的笑容，更闪亮的眼神，喜悦堆积在鼻翼的微微皱起，仿佛整个都在诉说“我很开心，很幸福，所以看着我吧，只看着我”的神态……突然间，周泽楷突破了长久包裹的低调外壳，好看得熠熠有光。
苏沐橙恍然，原来那些关于周泽楷“暴殄天物，长这么帅连放电都不会”的认知，从头到尾都是错误。
周泽楷并不是不懂。正好相反，他一直就很清楚自己长得有多好看。明明光凭一张脸也可以打动他人，获得许许多多梦寐以求的便利，他却故意放低了外貌的意义，宁愿付诸努力去达到同样的结果。
就像他私下也愿意谈话，会在群里跟风+1，能够分析复杂的战局，懂得用眼神态度交流鼓励队友……面对话筒却是万年如一的“啊哦嗯”惜字如金，让记者时常操闲心沟通问题。
说的尖锐直白一点——绝大多数人看不到周泽楷展现魅力，只是因为他根本不想对你释放。
仿佛一个吝啬的小气鬼，将简单的一部分自己给世界，将最好的一部分自己偷偷珍藏着，只给某一个人。
让他敞开全部的那个人，又是谁呢？
眨眼想了太多，等苏沐橙从发呆中回神，周泽楷已经走到最后一排坐下了，她耳边只剩黄少天魔音灌耳的愤怒声讨。苏沐橙揉了下耳朵，一把推开黄少天，义正词严地表示：“离我远点，你太吵了。”
“靠靠靠，苏妹子你学谁不好不要成天学叶修，忘恩负义见色忘友！”黄少天咬牙切齿地说。
苏沐橙噗哧一声：“叶修怎么见色忘友了？”
“他居然无视本剑圣微信发了三十多条邀请信息，跟周泽楷个别行动了！”黄少天愤怒地说着，还转过头求证，“周泽楷你说，叶修是跟你逛博物馆吧？”
被点名的周泽楷思考了几秒钟，郑重点头，认真补充：“没逛。讨论抢BOSS。”
其他人都了然地“原来如此”，黄少天一听，感觉损失一个亿：“我说你们轮回有点尊严有点节操行吗？兴欣刚搞黄了你们的三冠王，居然还想跟他们一起抢BOSS！看看无辜被你出卖的队友孙翔，我一个路人都看不下去了。”
刚刚上车的孙翔凭空中了一箭，满脑子的问号。
方锐一秒看破黄少天奸计，转头跟周泽楷说：“小周别听黄少天挑拨离间，都是嫉妒！我们兴欣和你们轮回，赛场上是对手，赛场下是朋友。抢BOSS这种事，就得强强联手，BOSS将会见证我们两只队伍伟大的、真诚的友谊诞生！”
李轩抹把脸：“快忍不下去了……方锐大大，求你收了垃圾话的神通吧。”
“还伟大还真诚还友谊呢，谁拿个盆来我都要吐了。”黄少天一边吐槽一边寻找外援，“苏妹子你现在可是队长，不能任叶修胡来。要抢BOSS当然得跟我们蓝雨合作，想想我陪你们一起下过的副本，和轮回合作怎么会有默契呢？”
薄涂淡粉的唇弯了弯，苏沐橙悠然反驳：“不会呀。兴欣和轮回也是有默契的，我和孙翔是前队友，叶修和周队关系还很不错呢。”
“卧槽他们俩什么时候关系不错了我怎么从来不知道！”
别说黄少天了，啃薯片的孙翔都差点没呛死，楚云秀一脸茫然，王杰希和肖时钦也扭过脑袋。唯独周泽楷抬头微微笑，双眼一片开心的亮晶晶。
黄少天一脸“不说清楚这事儿今天没完”，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。苏沐橙想了想，苦恼地说：“是关系很好呀……今年全明星分组采访，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。”
周泽楷见缝插针地大力点头：“就是！”
在座的全明星们冥思苦想了一下今年全明星啥情况，实在记不起来。黄少天手机搜了第十赛季全明星视频，一狠心洒出大把流量点开。
顺着粉丝剪辑的视频索引，他很快看到了叶修和周泽楷“关系很好”的铁证——
全明星对抗赛分组之前的选手采访。
主持人各种尬聊兼尬撩，常规介绍一下初次入榜选手，采访一下头名选手。由于最近三年周泽楷都是蝉联，显得越发无聊了。黄少天人气不低，一直保持前五，然而主持人从来不会放弃治疗地去找他采访。记忆里那时候，他好像在感叹叶修出场时霸图主场的嘘声。
铁打的叶修，流水的嘉世，仇恨值稳如泰山，啧啧啧……就这样，开小差的黄少天什么也没听见，就记得一耳朵什么三个四个的。
对很多全明星常客来说，这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垃圾时间。别看其他人个个一本正经，其实一多半都在神思飞天。
从观众视角看现场，众人才搞清楚发生了什么。
视频里周泽楷呆呆看着叶修，顺着话头答“我们队……有四个”，弄得主持人一脸崩溃，满屏弹幕刷爆了哈哈哈，凑过来一起看手机的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。
黄少天跟叶修关系好，对他言行尤其熟悉，一下就意识过来了——这两人还真是关系不错。
别看叶修平时说话不客气，和大家打打闹闹的，其实细节处相当有分寸。什么玩笑对什么人开，什么人能接受什么样的话，乃至私人关系远近亲疏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，从来把握得很好。还是那场全明星赛，之后讨论分组时，叶修还理直气壮叫王杰希“王大眼”，上场在公众面前就改成了“老王”。
他说话或许很直、很刺耳、仿佛随时在嘲讽，可是决不嘴贱。
叶修两次帮周泽楷抢答，周泽楷安之若素，还跟着一起推波助澜，特别配合的双打调戏主持人。
这种情况，不是彼此熟识或者关系融洽的两个人之间，是不会出现的。尤其对像是轮回的门面，最擅长冷场的周泽楷。他什么都不用说，只要不接茬沉默，甚至是“哦”一声。明天《电竞周刊》头条一准有了，“前后第一人不合，叶修当众挑衅周泽楷”，多劲爆的消息啊。
唯有笃定对方不会在乎，才能真的随性无忌。换了是黄少天自己，别看私下吐槽不少，在公众场合可不会给轮回的一队之长丢话头。
方锐反应过来：“怪不得前天训练结束，老叶还专门指导周泽楷的擂台赛。”
……那是有人恼羞成怒了。想起前天历史性的一刻，周泽楷神思飘摇，俊脸有点红，没好意思接口。
“什么擂台赛？”叶修后头跟着张佳乐，终于磨磨蹭蹭地上了车，见一群人头碰头地看手机，还觉着奇怪呢。
他目光转向黄少天，两人大眼对小眼半晌。面对话痨剑圣不断射出“你这个叛徒”的怒视，叶修很茫然：“你嗓子又哑了？”
“谁哑了！我嗓子好好的还能谴责你一万年，老叶你你你居然——”黄少天用“吾友叛逆伤透我心”的口气，特别痛心的谴责他，“你居然跟周泽楷是朋友！”
想他为了捍卫自家好兄弟才是荣耀第一人的尊严，卯着劲儿说了多少枪王的小话，结果叶修根本不当一回事，还和周泽楷相处愉快。
叛徒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