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修大大脑残粉
头像叶兔柚子茶是瓜瓜画的,感谢><

【周叶】有狐14

  周围众人满脸讶色,青年面上却不起波澜,浅浅看了妖王一眼,轻巧地敛起眸光,冷然道:“在下道号云弈。”

  他现在叫云弈……叶修心中巨震,然后一声苦笑。

  原来,他不记得了。

  却是自己痴妄,一个人蜕了仙骨,堕了轮回,洗尽劫数,便是忘断了前尘。曾经的名字啊,身份啊,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许下的诺言啊,如大雨洗过的碧空,海潮褪去的流沙,梦醒之后,了无痕迹……

  惆怅间百转千回,也只是一个刹那,仿佛千载光阴疏忽弹指。外人看来叶修只是略一恍惚,就露出惫懒惯了的笑容,道:“云弈道友好,却是我失礼了。”

  青年微一愣神,没想到他就这么大落落地把认错人的事带了过去,既不解释,也不挂怀。再一想这是万妖之王,城府何等惊人,若思虑太多,只怕自缚茧中。于是云弈收敛心神,藏住那一点好奇和疑惑,面上一贯的不起波澜,点了点头表示无妨后,就闪到韩孙二人身后再不出声了。

  换了个名字,还是一样的不爱说话。

  见他容止与旧并无殊异,叶修一阵茫然,也不知是悲还是喜,该恼或该怒。

  还没想出个章程来,小须弥天和明德书院的人也来了,本来冷冷清清的仙宫霎时热闹起来,众人有的叙旧有的招呼有的约战,七嘴八舌一打岔,再没人注意这小小的插曲。

  到了晚上,按旧例流碧城得先招待一番吃喝。说来都是辟谷的修士,有的还持斋茹素,自然不会像人间摆出什么八大盘四小碟,不过是应个景而已。说是这样,孙哲平一瞅面前堆成堆的各色鲜果,再看看众妖面前的大鱼大肉,当即怒了:“叶修你搞什么鬼,吃这些玩意儿能饱吗?!”

  叶修美滋滋啃了一口鸡翅膀,笑眯眯地道:“你们有的修道有的修佛,上荤腥的不是故意为难人嘛,想吃荤的去张新杰那边。”

  明德书院的张大学士还没接嘴,向来长袖善舞的江波涛已经苦笑道:“孙道友要喜欢,尽可拿去。”

  仔细一瞧几个书生的桌上,盘子琳琅满目,荤素搭配煞是好看。再看去,就发现每个盘子都很大,每盘子里的东西都很少,肉是论条儿,鱼是论片儿。众人都乐了,这干打雷不下雨的,真够坏心眼。小须弥天护法吉祥天女楚云秀和张新杰本是同乡,交情向来不错,打抱不平道:“老叶你也太损了。”

  叶修不干了:“怎么说话呢,圣人都说食不厌精,这一桌准备起来可不容易,依足了周礼,给张新杰多大面子啊,还不快谢谢哥。”

  听他说完,楚云秀自是一愣,这才注意到除了果素,书院一桌只有三种荤菜,乃是乳猪、干鱼、干肉,以礼器装了,正是周礼之中士三鼎的说法。张新杰素来不与人争口舌之快,见状点点头:“有心了,多谢。”

  叶修挑起眉,扫了一眼众人,目光中尽是“瞧瞧,瞧瞧,人读书人就是有知识不瞎胡闹”。嘲讽的模样连自己人都看不下去了,坐在他下首的张佳乐凑过去跟黄少天嘀咕:“谁得罪老叶啦?我记得之前准备的菜不是这些吧?”黄少天嗷呜一口啃下半拉猪蹄,难得不罗嗦地回了句:“我不知道谁得罪了叶修,我只知道你再跟我讲小话,今天就没得吃了。”

  张佳乐闻言一扭头,就看到最后一盘兔肉像长了腿,咻地不见了:“卧槽,孙哲平你拿我东西吃没关系,也多少留点啊!”孙哲平很豪爽地把隔空取物拿到的食物分发给周围人等,听完他的话想了想,打个响指,空盘子连着骨头又出现在原位:“留给你了。”

  “想打架是不是?!”张佳乐是个一点就爆的性子,当场挽袖子就要杠上了。

  不说那边黄少天江波涛赶紧出来劝架,只说楚云秀斗嘴输了,就去搬救兵,抓住旁边的苏沐橙的胳膊道:“沐沐,快帮我骂老叶!”

  苏沐橙捧着个雪晶果吃得正开心,这种果子生长在北海之中,乃是玄武兽兵解之后龟壳上长出的雪丝草沐日月精华所结,对螭龙功体极有奇效,苏家兄妹都很爱吃,寻常修士听都没听过。众人面前都没有此物,独她盘中有三个。苏沐橙当然晓得是为什么,也不管楚云秀在那边生气,她细致地吃完一个,又小心收起剩下两只,对着叶修笑靥如花道:“好吃。”

  “那必须的。”后者回她浅浅一笑。若是唇边不带若有若无的讽笑,只看眉眼容姿,这位妖王倒真当得起其色皎皎,动静萧萧之誉。和苏沐橙一对一答,情态温和,不同往常,多少引人侧目。

  修士间心神感应何等敏锐,惊鸿一眼,叶修立刻醒觉。他目光如电,已在众人间逡巡了一遍,落在场内唯一从头至尾未发一语的云弈身上。

  在座暗暗打量这位少言寡语青年的不止他一个,云弈修为不俗,大家看在眼里,都在心里嘀咕什么时候蹦出来个高手。明德书院自张新杰以下倒是谨守非礼勿言的本份,一贯随性的楚云秀还在宫门外就抓着孙哲平问过一遍。听说是掌教嫡传弟子,江波涛笑叹紫霄宫家大业大,随便淘淘又是一位真人。

  由是一阵说笑,大家见此人是真个不爱说话的,也就揭了过去。至于心中信了几成,只看黄少天私底下的评价:“听他们扯,就紫霄宫那鼻孔朝天的德行,真出个道行和你我仿佛的才俊,一定宣扬得全天下都知道,怎么舍得藏着掖着?这人来得古古怪怪,只怕背后有一帮千年老不死的打着小算盘呢。”

  黄少天罗嗦归罗嗦,眼光决断在妖族中是数一数二的,他这么一说,连一贯琐事不带心的张佳乐也对云弈多了几分好奇。叶修当时人在一边,有心开解几句,却又张不开口。

  眼前这人,已经不再是他等的那人——纵有许多相信、许多了解、许多往昔,又如何说得?

  云弈端坐大殿一隅,没人和他说话,他也不同别人说话,手中拿了片甜瓜细细品尝,神情冷清,很有几分寥寥肃肃,人淡如菊的风姿。这一幕叫叶修心下一阵恍惚,暗自苦笑一声,又往别处看去了。

  他移开眼光的须臾,云弈若有所感,蓦然抬首,遥遥望了座上的万妖之王一眼。一眼看罢即收,青年敛目回神,咬了口最喜欢吃的甜瓜,心中惊疑不定,目光幽深。

  吃完了喝完了嘴皮子耍完了,看看时辰不早,叶修说一声散了散了,就有小妖来领着众人各往去处休息。倒不是修士还如凡人一般需要早起晚憩,而是修补大阵也有个良辰吉日之说,隔日午时正是一年之中阳气最胜,日光普照,能辟鬼神的时候。

  流碧城上接碧落,夜晚从高楼望去,银河灿灿,繁星点点,极是好看。而在城内最高的坠星楼屋顶上,一只狐狸正叼着烟杆,背靠飞檐,吞云吐雾。

  赤红色皮毛无风自动,叶修眉头都懒得皱一下,叹道:“你来了。”

  王杰希足点瓦片,悬在半空,道:“你心情很糟。”顿了顿又道,“若是和紫霄宫有关,去找紫霄中人便是。”

  他说的已经十分委婉,叶修当然听懂了。呵呵一笑,也不答是,也不答不是,反爪用烟杆一撑,变化了人形。他玄袖飘飞,千机幻成一杆长矛,枪尖点出个银花,面朝宫内一处笑喝道:“老韩,来打一架,松松筋骨!”

  “不知轻重!”韩文清的声音立刻回了过来。

  “补个阵而已,不然你多留点真气,”叶修语重心长地道,“看,我把输的理由都给你找好了。”

  “谁会输!”一团火焰从远处腾起,韩文清的声音如雷滚滚,“要打就打,少废话!”

  叶修笑了一声,合身化作黑光,和韩文清一前一后地朝附近时常约战的山头去了。王杰希望着他的背影哭笑不得,还好韩文清在,不然照叶修这性子,现在一定是去找黄少天或是张佳乐的麻烦了。

  这两人打架次数之多,理由之无聊,已经到了连孙哲平都懒得关心的程度。另一间静室的云弈传音过来,他洒然道:“别管他们!”感觉云弈有些踌躇,又追加了一句:“死不了人!”

  云弈一下就没词了,两位师兄都是性情直率,有一说一的人,不像清静无为的修道人,倒更像是豪迈大气的江湖客。他本不善言,这样相处也觉轻松简单,只是就别指望有谁给他主动讲古,拨开云雾了。云弈醒来不过数月,虽则修为奇高,却从未出外行走过。入门后掌教只来得及找小道童给他恶补了一通:叶修此妖如何嚣张跋扈、妖族如何气焰高涨、紫霄宫如何大局为重、其余门派如何仰仗本门等等等等……又交代了一番补天事宜后就急匆匆上了云舟,可以说修界诸般掌故半点不知道。

  听完孙哲平的话,再看无人发声,无人劝阻,云弈大约明白,两人这样怕是见怪不怪,并非妖族刻意挑衅,于是心下稍定。又模模糊糊升起一念,想要分神前去一探两位顶尖修士的对决——或直接点说,想去看一看叶修的出手。

  叶修统领万妖,历经数百年不倒,三妖圣心悦诚服,被人族上下列为心腹大患,自然有其过人之处。他看起来极没有架子,气势相比韩文清差了好大一截,谈笑无忌,有种让人又恨又爱的随性,本来应该很好相处才对。却不知怎的,云弈第一眼见到他,就心中不快。

  这不快好没来由,像是一块沉甸甸冰冰凉的大石头压在胸上,让他无端烦闷,又似整个心都冻结,空空茫茫,难受之极。

  按说这样地不喜欢了一个人,本该敬而远之,他却又不能自抑地想多看叶修两眼。

  看了会难过,不看又想看,一片止如明镜的道心如雨中荷塘,搅得云弈难以将歇,几次生生从入定里醒了过来,乃是修道以来从未有过的事。

  云弈也不强求静心,干脆下榻推开窗户,只见屋外明月高悬,星河烁烁,远处雕栏玉砌。长风寥寥,荏苒在衣,倒似曾俯瞰过眼前景致千年万年。

  这边厢紫霄宫的青年在房中为今日种种怪异心中郁结,那边浮槎岛一处低矮的山头上,韩文清和叶修打得正酣畅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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