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修大大脑残粉
头像叶兔柚子茶是瓜瓜画的,感谢><

【周叶】有狐22

  见他果然来了,周泽楷笑了笑,也不说话,直接就从须弥芥子里开始往外掏东西。

  剩下的半片油鸡一出现,叶修心想小周还有救。看到又多了畅春楼的烧鸡,彻底转怒为喜。再看那边周泽楷还在不停往桌上丢——有海盐焖的盐焗鸡、裹了荷叶的叫花鸡、封了高汤的汽锅鸡、腊制蒸熟的风干鸡、麻辣鲜香的藤椒鸡……什么手撕的、蜜汁的、清炖的、红烧的、黄焖的、白斩的,林林总总摆了一桌子。

  坐在各色的鸡肉堆上深吸口气,叶修叼着烟杆都不舍得抽,就怕破坏了鼻端四溢的香气。这些都是从前和周泽楷聊天时,顺口说起的大江南北美食,一一找到买来,只怕很费了一番心思。

  既承了情,叶修也就十分慷慨地道:“小周啊,你在紫霄宫有没有看不顺眼的人?我去帮你揍他十顿八顿的抵饭钱吧。”

  小狐狸捧着个比头还大的肥烧鸡,一本正经地放狠话,那模样实在有趣,周泽楷心里一下就笑出来,却是肯定地摇摇头,道:“不用……都给你。”

  叶修遗憾地叹了口气,心想本以为能找茬去欺负紫霄宫的小道士,小周果然和从前一样,看着好糊弄,轻易不上当。堂堂妖王,白吃白喝这可怎么好意思……他边想着,边深沉地咬了一大口烧鸡。

  周泽楷兴致盎然地瞧着叶修啃烧鸡,一起生活半年多,这一幕他见了许多次,每一次都深感惊奇。只见叶修小爪子将烧鸡抛向空中,拈个道诀,鸡肉就自动脱落成一片片;再一张嘴,又成片儿排着队飘到了嘴边;最后吃完吧唧一声,鸡头和屁股挂在骨架掉下来,皮毛上连点油花都没有。

  如法炮制吃了三只鸡后,叶修终于七八分饱,捧着溜圆的小肚皮翻了个身,趴在桌上。

  他心情好时,就会不由自主晃悠尾巴,雪白的毛尖尖挂在外头一晃一晃。周泽楷静静看了好半晌,终于做了一件当初就很想做,却一直不好意思做的事——悄悄伸出手,摸了下毛茸茸的大尾巴。

  叶修立时寒毛倒竖,蹭地一声窜到窗边条案上,双爪抱住尾巴,满脸紧张地道:“小周别乱来,狐狸的尾巴摸不得!”

  周泽楷无辜地眨了眨眼,仿佛在说“我只听过老虎的尾巴不能摸”。叶修看他懵懵懂懂的模样,决定大人有大量地不计较这点冒犯,又跳回桌子,道:“妖有妖道,人有人法,我们妖族虽说个个经历天劫褪去妖身,然而修为再高,一身神通终究在这身皮囊上,是以比人族更重视外气护御,肉身炼化。也是我没有防你,否则普通修士像刚刚那样碰一下,手就会被缠绕的罡煞扎成筛子。”

  为了说明自己不是危言耸听,叶修暗默灵诀,周身涌起了一道道金色篆文,每根毛发上都盘踞密密麻麻的符咒灵阵,多如恒河沙数,不可尽数。他没有说的是,自身和寻常妖族还不相同,连内腑血脉都已炼化,血肉皮肤都蕴含大道。是以伤重跌落雪山后,血滴落地才会变成仙草,若被外人知道了……叶修皮毛抖了抖,觉得自己大概会变狐狸干。

  周泽楷不晓得个中凶险,只听叶修说并不防他,心中便无端有些欢喜,想了想,半晌道:“……好看。”

  “那必须的!”叶修得意洋洋地左右摆动尾巴,炫耀道:“寻常妖族都是妖元越雄厚体型越大,其实都是误解,并非一定体型越大越好。像是金翅鸟身长三千由旬,大是大了,变化一次极耗妖元,不靠太古真龙的血肉精气根本无法支撑。”

  之前流碧城的妖族都化作人形,单叶修成天狐狸样跑来跑去,周泽楷有了几分了悟。只怕对于众妖来说,还是兽身最自然惬意,只是体型太大,不便如此罢了。

  那边叶修又道:“反正打架又不靠长得大,靠神通碾压就好。我这样的大小,平时串个门多方便,吃几只烧鸡就能顶好几天。”

  周泽楷回想当初叶修在国公府成天摸去厨房的情形,嘴角一抽,心道前头只怕都是假的,最后一句才是真的。

  叶修尾巴忽闪忽闪着,从旁带过来一缕勾人的香。他耸起鼻尖闻了闻,一下就辨出那是二十年陈的花雕醇香混合鸡肉的鲜味,加上油香的腻人混合而成,正是一味绍兴醉鸡。周泽楷不知道叶修滴酒就倒,之前听他回忆醉鸡的美味,口气中怅然不已,自然一并找了来。

  面对让妖王之名尽丧的罪魁祸首,叶修心中天人交战,最后终是按捺不住,飞快地咬了一口。一个人越是知道不能吃,就是越想吃,叶修也不例外,虽然想着一口就好,还是在一口之后又咬下了“最后一口”,“最后最后一口”和“真的最后一口”……结果几口过去,只听咕咚一声。周泽楷猛地抬头,就看到红毛小狐狸一头栽倒圆凳上,四肢张开肚皮朝天地倒了。

  吓了一跳的周泽楷用神意再三试探,才确定叶修没事,只是醉倒了。竟然有人吃醉鸡也能喝醉,让他实在哭笑不得,过去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小狐狸。叶修睡得正酣,毫不抵抗,被放在榻上也只是打了个滚,扒住大尾巴枕在脑袋下头,缩成了个小小的毛团。

  看这人事不省的样子,哪还有碰一下就罡煞护体的威力,周泽楷总算知道当初叶修怎么被抓住了。他无奈地摇摇头,轻抚过狐狸熟睡的脊背,手指没入柔软温暖的皮毛,换来的是手背上被尾巴尖不高兴地拍了一下。

  周泽楷收回手,静静看着叶修。

  从一开始叶修就不曾把周泽楷当小孩子,周泽楷则恰恰相反,从一开始就没把叶修当作高高在上的妖王。许是长街上那惊鸿一眼太过深刻,不管后来叶修变了修道前辈也好,万妖之王也好,他后来记得的,总是狐狸拿着烟杆跳窗进来,仿佛是个老朋友似的,笑眯眯地朝自己问好的模样。

  在国公府抑或紫霄宫,每当周泽楷不入定不修法,就会大开窗户,呆呆地看着外头出神。然后想着,或者有一天,狐狸会从打开的窗户再跳进来,笑眯眯地叫他“小周”,指使他去找油鸡,盘在他身边睡觉,挂在树上吞云吐雾,变着法儿地到处欺负人。

  一别七年,当周泽楷在流碧城再见叶修,发现他一点儿也没有变。

  外人见到的许是妖王的嚣张威风、出言犀利和不修边幅,他却知道叶修的学究天人、任真疏狂和无拘无束。他自在如风,宛若飞电,掠过世间庸碌众生,超越他人,更超越自己。

  这样一个鲜活强悍无比的生命,不论是短短的今生,抑或长长的旧梦,周泽楷都从未见过。

  叶修在大殿上出言挑衅韩文清,不少紫霄宫弟子气得脸发白,他却不由地莞尔。那行为直率之极,又任性之极——仿佛是小狐狸遇见了感兴趣的玩伴对手,就不客气地跳到面前,伸出爪子撩了一下又一下,仿佛在说着——“快来快来,跟我玩,跟我玩。”

  周泽楷俯下身,靠近叶修随呼吸颤动的赤红色耳朵,嘴唇轻轻开合了几下。

  他从芥子里掏出照神镜,目光幽深。

  许多人看周泽楷讷于言谈,安静无碍,便往往轻忽了他的智慧。何掌教只知入门后对他无微不至,予取予求,嘘寒问暖。却忘了小世子出生不俗,前十二年国公爷一家待他如珠如宝,早把一应水磨的人情功夫做尽做绝。而凡人做不到的那些付出,叶修都做到了。修炼日久,周泽楷怎会不知当日送他直上九霄的,乃是妖族最最看重,关系性命的本命妖元。

  人世十九载,繁华富贵见过,昆仑绝顶去过,什么是真心,什么是假意,什么发自肺腑,什么过场虚应……他都懂。

  何掌教一番谆谆诱导,苦口婆心,从人情到世故,从大势到小情,究竟是为什么,周泽楷心里其实很清楚。镜子寒光凛冽,映出青年垂下的长睫如羽,一抹微云似的黛色遮住了清明的双眼。

  若所猜无错,这镜子,天下间除了他,只怕没人用得了。

  当日话中真真假假,周泽楷不想,也不愿去分辨,他有自己判断的标准:一个人如此处心积虑地说服灌输另一个人是极大威胁,这个人要做的事,就一定是不利于对方的。所以从一开始,不管何掌教打算如何,周泽楷都不曾想过听从。

  掌教说出叶修不为人知的隐秘,本以为这个弟子会吃惊恼怒,进而同仇敌忾。却独独漏算了一点——叶修就是勾陈帝君这件事,周泽楷其实早就知道。

  自寄神北极后,一旦入定,他的神意就会受星力牵引,去往天上的紫微中宫。冷清的白玉宫殿中,诸般心法道诀,万千玉符灵敕摆在那里,任周泽楷翻检查阅。他有些隐隐约约的猜测,又像是隔着一层挥之不去的云雾,无法看得真切。内心深处,更是有些厌恶承认那是真的,不管是现在的这个他,还是梦里的那个“他”。

  在似真似幻的梦或记忆里,周泽楷一次次地经过那座白云飘缈的仙山,一次次醒来在女仙的讶色和称呼里。

  直到十日之前,再度漫步于山道上,听见迎面而来的女仙望向这边,惊声道:“勾陈帝君。”

  “华阳女仙,久见了。”熟悉的笑声从身后传来,周泽楷随之转头望去,心中忽而诧异、忽而震动、忽而忐忑、忽而忧心、忽而……慎惧。他心中百味杂陈,那吹皱一池春水的人倒坦坦然长身而立,玄衣散发,手执烟杆,洒然道:“女仙匆匆忙忙是去往哪里?”

  这位帝君名列四御,又是天界战力第一,身份贵重,女仙不敢怠慢,行了一礼才俏笑道:“南极仙翁开忘忧会,我闭关才出,却是晚了。难得遇上帝君,一同前去可好。”

  叶修连连摆手,敬谢不敏地道:“你们的这个会那个会,不是奕棋就是投壶,再不然就品评些人间诗话,琴棋书画,我统统不精,省得去大煞风景。还是跟人过过手,打打架,比较适合我。”

  他说得率直可爱,听得女仙掩口一笑,都说勾陈帝君说话不饶人,私下里十分容易亲近,今日一见果然如此。倒是他身边的这位……方才华阳女仙就在分神打量周泽楷,仙人们大都气质飘逸,然而眼前青年容姿之出众,在天界也是个中佼佼者。一身白衣衬得容颜如玉,朗朗如日月,轩轩若朝霞,不外如是。如此郎君,合该美名远播,怎么她竟从未听过见过?

  见她面露好奇,叶修打了个哈哈道:“这是我新近认识的散仙周道友,女仙既然有事,我们就此别过吧。”

  华阳女仙脸上一红,心道失态,原来是位才上天的道友。赶紧顺势下了台阶,向两人再福了一福告别,将玉板化做一叶白玉轻舟,往南极仙翁所居的扶桑日宫去了。

  女仙离去后,周泽楷和叶修两人却相对良久,不约而同地既不动身,也不说话。

  过了许久许久,先开口的是周泽楷,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中全是难以道尽的苦涩,一字一顿地道:“你就是勾陈帝君。”

  “看来,这趟显定极风天是去不成了。”叶修苦笑着默认了。

  周泽楷心中排山倒海似的难受,茫然呆了半晌,才道:“我们不该见。”

  叶修看他脸色,一阵失落,摇了摇头,叹道:“原来你也跟他们一样,信什么天无二日,国无二主的鬼话。”

  周泽楷身子晃了晃,他从不知道,一个人失望的神色竟有如此力量,仿佛万刀加身,轻易就让自己痛彻心肺。“……不是。”他咬着牙低声道。

  “其实还是我不对。”叶修抛开思绪,对他坦然一笑道:“师尊说我胆大妄为,必要闯祸,这一回怕是连累你啦。”

  “没有连累!”周泽楷俊美的脸上仿佛罩了数九的寒霜,语气冷硬。

  向来温和的小周难得这样梗着脾气说话一回,叶修心里倒是好受了点。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从心头滑过,他不由回复了平时的语气,笑眯眯地柔声道:“人也见了,禁也破了,现在怎么办?小周,给个章程吧。”

  他这一笑,周泽楷被误解的委屈和怒火就去了大半,张了张嘴要说什么,又说不出来,只得不好意思地给叶修还了一个笑脸。

  青年笑起来可真是好看,叶修却大叹道:“就知道你想不出什么好办法。也罢,反正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,你还是散仙周道友,我还是降宵叶真君,反正天界没几个人见过你,左右避着点儿,不让老头子们知道,就出不了大乱子。何况,就算知道了,还能拿我们怎么样?”

  周泽楷莞尔,叶修这是自持帝君身份耍流氓了,想来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。

  事到如今,他已不想回到从前。

  “……你和他便如参商,不该相见,否则终有一日,不是他害了你,就是你害了他……”

  如同不详之谶的告诫在心中闪过,旋即被喜悦的浪花拍打着沉了下去,坠入识海深处,再不见踪影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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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现这篇文对读者相当不友好,因为记忆是本篇悬念的重要来源之一,导致倒叙插叙补叙的地方非常之多,时间线也跳跃很大,可能会让不少人看晕…………然而木已成舟,现在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不友好下去了,请多多包涵(泪)。

最近作息紊乱,搞得不到三点就睡不着,今天努力早点更,明天再来捉虫。希望成功调整作息,大家也要注意休息啊><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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