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修大大脑残粉
头像叶兔柚子茶是瓜瓜画的,感谢><

【周叶】烟 01

  他就像闪电那样把自己照亮,
  转瞬即逝,
  又像烟一样变换、弥漫。
(注1
  
  1、
  楚云秀说:“叶修最近不对劲。”
  “前天我烟没了,问他要一支,他说抽完了。结果昨天我还问,他又说没有。叶修身上没烟,你能相信吗?简直匪夷所思。”
  她连说带比,精心涂抹的红唇微微张开,仿佛那惊愕猝不及防地,细细镌在花似的纹路深处。
  苏沐橙叫她一惊一乍的小模样逗得嘻嘻直笑,没留神手上一颤,整勺冰激凌都喂给了甜品店的玻璃茶几。
  “唉呀,”苏沐橙瞬间耷拉了,“我最喜欢这家的朗姆酒巧克力。”
  她不死心,用勺子戳了戳灰褐的固体。冰激凌是种奇怪的东西,一旦离开了球体,就会很快化成一滩滩,固体和液体混在一处,瞧久了有点儿恶心。苏沐橙蹙起眉,拿过餐巾纸打开,盖在了上面。
  楚云秀看她沮丧,把自己那杯推过去说:“吃我的,这家冰激凌甜死了,就你才爱吃。”她又继续说,“所以你说吧,叶修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?”
  “很好啊。”
  长长睫毛落下,苏沐橙看着桌面,冰激凌很快打湿了纸巾,灰色的水渍渐渐渗出,不多会儿就洇成一片。
  她抬头,嘴边挂着笑,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:“我觉得叶修这样,很好。”
  
  2、
  叶修会抽烟,是叶秋带的。
  虽然在绝大多数人,包括双胞胎父母的感觉里,从小时候哇哇落地,到后来长大成人,叶修都是两个人当中比较叛逆的那一个,光辉事迹数不胜数。
  幼儿园时候,叶修讨厌吃肉糜蒸蛋,就在餐桌上讲人肉叉烧包的故事,吓得一桌子小朋友哇哇大哭。上了小学,叶修不爱做作业,就帮同学代打竞技场,赢一局一门功课。他一时兴起,就带着一班同学逃掉补课,跑去游泳。春游故意迟到,两面撒谎,自己溜网吧打了两天游戏,让老师一通好找。
  从小到大,为了叶修,两位家长都被老师请得麻了。以至于刚上初中,听说全班都选叶修做班长,他爸手一抖,差点没握紧筷子,只以为听错了。
  这事叶秋也没想通。
  叶修说话又气人,又不拉帮结伙,可男生们就是喜欢跟他玩,愿意听他的。叶秋去他哥班上,十次有九次会见到一群人围着叶修说话。他不像别的男孩,喜欢找女生麻烦逗她们不高兴,加上眉清目秀,成绩也好,在女孩子中风评也不错。两人读的市重点,小升初是直升,一个班的都很熟悉,听老师要选班长,大家起哄似的把叶修选上了。
  叶秋同桌说,有些人天生是人群的中心,这就叫做领袖光环。
  扯淡的领袖光环,进入青少年叛逆期的叶秋听了很不乐意,总觉得叫混帐哥哥领导了。为了证明自己才是自己的领导,某个周日下午,趁着爸妈午睡,他偷偷把叶修拽进了自己屋。
  “你搞什么呢鬼鬼祟祟的。”叶修有点不耐烦。这个时间是双胞胎偷鸡摸狗的黄金时段,白天要上课,晚上被盯着做作业,他难得摸一下游戏机,结果才开机就让叶秋叫走了。
  叶秋特别神秘,特别深沉地问:“叶修,你抽过烟吗?像大人那样?”
  “叫哥,没大没小的。”叶修顺手敲了他弟一下,“我逃课抄作业考试睡觉,还敢抽烟,爸妈不得疯了?”
  叶秋兴奋了,从兜里掏出两根烟一个打火机:“我们今天试试,怎么样?敢不敢?”
  叶修不置可否,接过一根烟瞧了瞧:“黄鹤楼?这烟怎么这个样儿,和平常见到的不太一样啊。”
  这两支烟的滤嘴部分是淡金色,烟的主体是一种有纹路的黄纸,拿在手上乍一看不像烟,倒有点像是根小小的木雕,里外透着精致。两兄弟不懂烟,也不知道这一根顶得上他们半个月零花钱,叶秋拼命摇手:“嘘,小声点儿!我从别人送咱爸的礼盒里面掏的,肯定是好烟。”
  叶修指指他手上的红色塑料:“打火机哪摸的?”
  “一块钱路边小店买的。”
  “居然卖打火机给初中生,这小店真不负责任。”
  “我说是给爸买的。”叶秋很得意,他一直觉得自己比叶修聪明。
  那边叶修把烟塞进嘴里,朝他一扬下巴:“点个火。”
  “凭什么啊,自己点!”叶秋怒了,从小到大,他哥就拿这我是老大天经地义的模样,成天指使他干这干那。他气冲冲先把打火机往叶修手里一塞,又一把抢回来,“我找来的烟和火机,我先抽。”
  叶修挑挑眉,也不跟他抢,见叶秋连搓了好几下都没搓出火,才忍不住说:“用点力,果断点。”
  “要你教!”叶秋边瞪他边狠狠一打,啪地,一团小小的火苗冒了出来。
  火着了,叶秋反倒怵了,他咽了咽口水,一咬牙,把烟凑到嘴边,学着电影上的动作,烟头对上火苗,猛地一吸——
  “咳……咳咳!”一股呛人的白烟穿过滤嘴直冲肺部,叶秋一个没忍住就咳出了声。叶修早有准备,一把捂着弟弟的嘴,帮他拿下嘴里的烟,又重重拍了叶秋背上几下。
  叶秋挣开他,冲到桌边足足灌了半瓶可乐,才终于止住咳嗽:“咳咳,差点没呛死我!”
  叶修看着弟弟那支烟,发现还没熄,干脆拿了自己那支,就着轻轻地抽了一口。尼古丁的焦香沿着食道冲进肺里,辣得少年人的心腹有些不适,叶秋看着他:“哥,怎么样?”
  试探地又来了一小口,叶修才皱着眉说:“不咋地。”
  叶秋松了口气:“我就说嘛,一点也不好,那么多人喜欢抽烟,真不知道图什么?”
  再抽了第三口,叶修决定不为难自己的嗓子眼,干脆地摘了烟捻灭,随口回答:“闲的吧,你快开窗吹吹,不然妈一进来准定露馅儿。”
  一提起父母,叶秋终于又紧张起来。他先开了窗户,又开了空调。可再怎么闻,房里好像都有股味儿。到最后没办法,双胞胎干脆把被子拿起来,当风扇一样往外煽,叶修又找了空气清新剂一通乱喷。整个房间洋溢着一股做贼心虚的整洁感,那一支半烟,叶秋晚上散步时候揣兜里丢了,想想打火机说不准有用,他就留了下来,塞在抽屉深处。
  那条黄鹤楼,表叔家办喜事合着家里别的烟酒一起送去了,没有人提起它曾经开封过。
  近两年的时间,兄弟俩谁也没再碰过烟。
  后来,叶修坐在弟弟床边,清点着旅行包里的行李,把课本什么都丢出来,塞进自己的掌机。等拉好背包,他又一想,拉开了叶秋抽屉。里头果然躺着一封离家出走告父母兄弟书。信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好几遍,叶修最终也没打开,只咕哝了几声“笨蛋弟弟”,又好好放了回去。
  抽屉一角隐约露出点廉价塑料的红色,叶修好奇,伸进去摸了摸,掏出个打火机。
  他皱眉想了一会儿,记起来很久前叶秋拿了这个火机两支烟,神神叨叨地撺掇自己试试大人的感觉。
  叶修忍不住笑了,真是个笨蛋,只有小孩子才会急着想要做些什么,来把自己变成大人。
  把打火机装进衣兜,十五岁的少年背上旅行包,对小点挥挥手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。
  也许叶修的生命从那一天开始,就悄悄地永远定格——
  他离开安全的港湾,早早开始了直面人世严霜的生活,他理解了家的可贵,他懂得了担负自己的抉择。
  像个大人一样。
  他不顾所有,追逐理想的倒影。
  像个孩子一样。
  
  3、
  “周……周同学,这道题我不会,你做出来了吗?借我看看。”
  周泽楷抬起头,疑惑地眨了下眼,女生看着面生,没在班上见过。他也没说什么,瞥了眼作业本上的题目,翻开教材的答案,递过去。
  女生脸霎时涨得通红,都没瞧是什么就语无伦次地感谢了一番,作业本一捂脸,冲了出去。
  “呀~~~我见到他正脸了,真的特别帅,超级美少年!睫毛特别特别长,跟漫画里的男主角一样,看得我心直跳,都不会说话啦!”
  女生和几个女孩子挤在门口,小声地耳语着,你推我攘地咯咯直笑,不时偷眼看向周泽楷。
  哐啷一声,周泽楷的桌子叫人重重撞了下,笔尖在纸上拖出道长长的黑线。
  低头看看搭在桌侧的球鞋,周泽楷不做声,拿出橡皮擦,抹去不该出现的痕迹。
  半个教室的目光落下,球鞋的主人盯了周泽楷后脑勺半天,蓦地又羞恼又没趣起来,再踹了桌子一脚,狠狠地走了:“什么啊,乡巴佬,装模作样的。”
  周泽楷依然不做声。
  转学一个多月,班上只有寥寥几个人跟他讲过话。老师问问题,得到的回答也往往只有“嗯”、“会”、“懂了”。班主任不得不打电话给家长,问周泽楷同学是不是对学校生活不适应,还是刚刚转学不习惯。
  “没有啊,”周妈妈想了一阵,“他在家跟以前一样能吃能睡,适应的挺好,就是嫌食堂的菜太甜了。”
  班主任只好问:“那他怎么都不说话啊。”
  周妈妈松了口气,在电话那头笑起来,说:“老师你别奇怪,我儿子就这样,打小就不爱说话。”
  周泽楷小时候,他爸妈对儿子不说话这事儿是很上心的。他妈还专门去找了学心理的老同学,紧张兮兮地问,我儿子话这么少,是不是哪儿不对劲。
  同学听完生气了,你们夫妻俩一天到晚搞科研不着家,又在那么个鸟不生蛋的地方,孩子从小就关在家里,跟谁说话去?
  周妈妈被骂得苦笑,两边老人去的去了,病的病着。丈夫姐姐在国外,自己弟弟刚结婚,才住着三十几平的房子,怎么也不能把孩子交给新婚小夫妻吧。为了周泽楷好好成长,周爸爸看了好些儿童教育的书,规定每天三个小时亲子交流时间,雷打不动,少一分钟都不行。
  可是挺奇怪,周泽楷就不说长句子,说话都是往外蹦字。单独跟爸爸,或者跟妈妈时候会多说点,夫妻俩一起他就不爱说了。有时候特别高兴了,也会手舞足蹈拍小凳子,就是不吱声,只管冲你咯咯笑。
  想到这里,周妈妈感慨说,这孩子真不叫人操心,一个人玩乐高看图书能待一天。哎,我儿子长得实在可爱,看他安安静静的模样心都化了,上次贴同学群的照片你看了没,漂亮得我都觉得不是自个儿生的……
  得啦,我看你是见缝插针晒娃来了。同学一撇嘴,你儿子这情况连轻度自闭都算不上,最多是有点沟通障碍,可能长大就慢慢变好了。
  随着周泽楷一天天长大,他的沉默没有变好,反而加剧了。刚上小学那会儿,校长想让周泽楷做新生代表发言,折腾了三天,总算让他背下一句“亲爱的各位老师、各位同学”,后面就再也接不下去。
  周妈妈私下问儿子:“你记忆力不是挺好,我教的诗词都是过耳不忘,怎么就背不下一个发言?”
  周泽楷先摇摇头,半天,又点点头。
  “背下了。”他小声地说,“不想说。”
  周妈妈哑然,瞪了儿子黑白分明宛若水银的大眼睛半晌,才抱住周泽楷长叹一声:“儿子啊,幸亏妈把你生得这么好看。”
  这么一个可爱漂亮的小孩子,谁也不舍得为难。校长感叹了句不能强求,也就换了个新生代表,照样对周泽楷照顾有加。
  来自长辈的呵护偏袒带来了反效果,周泽楷从小就没什么同性朋友。女孩子们倒是都喜欢跟他玩儿,引得苦读儿童教育的周爸爸忧虑不已。
  漂亮的男孩子在女孩子堆中成长的结果,古今许多故事殷鉴在前。周爸爸怕儿子变成现代贾宝玉,或者中国光源氏,冥思苦想辗转托人,在驻军部队里找到个少校,给儿子做老师。每周两天,送周泽楷去学搏击,少校和战友们偶尔也带他去靶场,拿枪射几下过过瘾。
  军训似的周末持续了三年,在周泽楷升上五年级那个学期结束了。他的父母经过商议,决定调回原籍工作,给周泽楷一个更好的升学环境。
  周妈妈是S市人,周爸爸也来自江浙,两人在家说话都说吴语,周泽楷从小也能说能懂。两人一起调动有困难,周母干脆辞了职,去了S市一所大学做教授。学校也不含糊,分房子安排子女入学,帮周泽楷半路插队,转学进一间还不错的公立小学。
  S市经济发达,地区差异叫思想观念也不同,本地小孩都很早熟。第一天放学坐公车,就见到同年级的男女生,旁若无人地手拉着手。这样的环境,招女孩子喜欢的周泽楷,自然叫男生们讨嫌,个把月下来没交到一个朋友。
  周泽楷也习惯了。
  比起贫瘠的人际关系,陌生而巨大的城市让十一岁的少年更加无所适从。这个城市有太多的车,太多的人,太多的声音,太多的争执,和他离开的小城有太多太多的不同。
  站在红绿灯口,有一道光折在大厦玻璃墙面,射进周泽楷的眼睛,刺痛了视线。少年没有低头,反而梗直了脖颈,倔强地扬起脸,用力地瞪向那片光辉。
  吱——刺耳的刹车声伴着叫骂传来:“小赤佬,侬寻西啊!”
  周泽楷一愣,转过了头。
  司机骂的不是他。三个染了头发穿着原宿风夸张T恤的初中男孩子勾肩搭背,趁着变灯,嘻嘻哈哈地从十字路口另一边斜斜穿过。听见叫骂,中间叼着烟的少年还来劲的回嘴:“你碰碰我就几十万,敢撞过来伐?”
  熊孩子不怕死,司机啐了声晦气,不再跟他们啰嗦,一蹬油门走了。
  男孩们仿佛赢得了一场战役,对着后车灯又嘘又吹口哨,一派不知天高地厚的得意。
  等到周泽楷再望回去,夕阳已经落山。褪去浮华的浅薄的虚妄之光,大厦露出了真正的模样,年久变色的外墙,挂满了时间落下的污渍,有一处的空调外机在不停地滴着水。
  呆站了几秒钟,整整书包带,周泽楷独自走过了那条斑马线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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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1:引自海子的《草原三部曲》,原文他为“她”

叶神生日快乐!^o^

这是很久以前就想写的原作背景周叶文,原本应该是个长篇,因为某个意外的理由放弃了(有机会的话会和你们说),后来想想,曾经想的梗,做的设定都用不上有点可惜。于是酝酿了很久,开始写了。篇幅不长,最多几万字的中篇,一个月里头有空就摸鱼一点,也不过攒了两更字数,今天晚一点再更一次就没有存稿,只能听天由命了,力争它不拖过六月……吧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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