蜂蜜柚子茶

总算写完了……再也不写比赛了。orz

顺便有人提醒扫把是转职武器别的职业不能用……所以大家就把老叶的扫把当作双手武器的道具，它——其实是一个外形像扫把的飞行器！关榕飞无所不能（。

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

　　杨聪忍俊不禁地跟李轩说：“魔道学者都骑扫把，怎么叫叶秋一用，我第一次发现这飞空技能特别无耻特别可恨呢。”
　　韩文清鄙夷地冷哼一声：“无聊。”
　　“叶神城会玩啊！”有人喝彩。每个周末十几场比赛哪个不认真严谨，大家绷了半年的弦，到全明星本也是轻松一下的。叶修这么玩，好些人都看热闹不嫌事大，特别兴致勃勃。
　　周泽楷丝毫没有放松，叶秋的逃跑反而激起了他潜藏的倔强，你不下来我就把你打下来！只见一枪穿云以飞枪在石笋间跳跃，然后不停地点射攻击叶秋的……扫把柄。
　　生气归生气，从扫把没有自带特效这一点，周泽楷推测出其等级不会太高，也不会加入稀有材料。两点加起来，决定了一件事——扫把的耐久度一定不会太高。
　　他不把火力浪费在叶修身上，一方面这个距离对空，大招太容易闪避，另一方面稍微冷静后，周泽楷还是觉察了一丝不对劲。他无法像战术大师那么严谨地判断敌人，可是超一流的赛局阅读能力，依然在提醒周泽楷，一叶之秋以的脱战有些诡异。
　　斗神战斗风格向来是睥睨一切的硬碰硬，忽然将一场严肃的比赛变成闹剧，不是叶秋会做的事。
　　没见过叶秋，周泽楷却在心中如此笃定着。
　　于是他抛掉了多余的情绪，不管叶秋隐藏了什么阴谋意图，把他打下来，就是最好的破局。
　　“枪法真准。”有谁赞叹了一声。
　　现场导播注意到这句话，立刻切了近景，把镜头聚焦在叶修的扫把上。转播室随之念出了部分数据，观众们才愕然发现，仅仅是不到2分钟，周泽楷已经攻击了近50下，每一枪都没有落空，每一枪都命中了同一个位置！
　　一叶之秋并非没有看出他的意图，操作着扫把左闪右避，即使如此，毕竟不是魔道学者，单一技能飞行轨迹有限制，所以可说毫无成效。
　　在双方的快速移动中，连续远程命中某个小目标的固定位置，这是个什么概念？观众们再小白，也能感受到对手速和操作精准有着怎样的要求。
　　观众席上慢慢地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，一开始还想着要跟周泽楷较劲的男玩家们也渐渐坐不住了。忽然有谁大喊了一声：“枪王！”
　　被这个称呼鼓励，掌声猛地变得响亮，“枪王”的呼声不绝于耳，还夹杂着妹子们“周泽楷我爱你”的花痴叫嚷。
　　周泽楷还没有获得胜利，却已经征服了赛场。
　　叫声和欢呼响成这样，比赛台上的叶修自然听见了，他看了看角色界面上的蓝量，在心里把坑人的关榕飞骂了一百遍。
　　全明星休赛一周，之前关榕飞来找他，说有个想法要在一叶之秋身上实验下.叶修痛快给了账号卡，自己用个破烂小号去游戏里抢boss刷装备。到了今天，他一早匆匆抓了账号卡跟嘉世队友一起上飞机，以为新秀赛也用不上，晚上再检查关榕飞做了什么修改也不迟。
　　谁知遇上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周泽楷，还遇上张倒霉催的拉锯战地图。荣耀的血蓝条按百分比显示，叶修刚开始都没觉察不对。直到和周泽楷交上手，注意到蓝下得特别快，他匆忙扫了一眼属性，才才发现一叶之秋饰品全被卸走，蓝量只有平时一半。包里还空空的啥都没有，就一根做来玩的道具扫把。
　　一股浓浓坑爹感油然而生，叶修被迫发动跑路大法，脱战回蓝。
　　此时选手席上，喻文州等细心人也发现了一叶之秋异常的蓝量，正在讨论是什么原由。看看急速下降的扫把耐久，叶修叹一声还不等下个赛季呢，现在就这么难对付，现世报真是来得很快。
　　蓝量跳动上升，下一刻枪声破空追来，却是打在了空处。
　　观众们纷纷以为周泽楷失手，再一看一叶之秋手中的扫把消失了，一枪穿云忽然没有了目标。
　　攒够反击的蓝，叶修立刻切回却邪战矛，也不管脚下一片石林密密麻麻，直直地掉了下去！一叶之秋空中直接调整角色，对不远处的周泽楷发动攻击连突。
　　周泽楷似乎不为对手的忽然变招吃惊，一枪穿云应对快到正好，飞枪加怒射，目标头部。
　　一叶之秋和一枪穿云商量好了的，一个忽然发动攻击，一个立刻反击。观众们看起来，眼前像极了一场戏剧，每个环节演员都烂熟于心，顺畅无比，仿佛早就彼此演练过无数遍。
　　事实也正是如此，当比赛节奏重新进入一对一，两个素未谋面的荣耀顶尖选手完全爆发，千锤百炼过的操作技巧和卓越的游戏天赋如有默契，绚丽地呈现于所有人面前。
　　看见两人直接从空中打到地上，一叶之秋固然带着斗神绝不后退的张扬肆意，一枪穿云何不是以沉默炫耀着华丽精准的枪技。两个角色血量都在飞速下降，选手席上一片沉默。
　　许久，张佳乐叹息一声：“周泽楷……又变强了。”
　　这几乎是每个职业选手的心声。
　　张佳乐才和周泽楷交过手，这话说的似乎没什么问题。可是往深一想，前两轮才过去多少时间，周泽楷踏上职业舞台又过了多久，短短时间，进步飞快，不由得人不叹息。
　　杨聪苦笑一声：“还好周泽楷只有一个，还好不是又一个黄金一代。”
　　他没有掩饰话中的苦涩。三零一是一支普通战队，队里没有顶尖角色，也没有大神，更没有什么战术大师。有的是像他和他的队友一样基本功扎实，脚踏实地，极少犯错，也极少惊艳之举的职业选手。应该说，他们这样的选手才是联盟的主流，他们是赛场上的80%。
　　整个荣耀联盟，就是由这80%支撑起来，不是那10%的天才，也不是10%的淘汰者。
　　杨聪的话落在周围人耳朵里，都是别有一番苦涩滋味。
　　江山代有人才出，一代新人换旧人。和10%的天才争夺世间光辉是一种如何沉重的无奈，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。
　　有人笑着说：“第四期割了一茬的韭菜秧子，周泽楷大概是漏掉的。”
　　这话叫大家都笑了，消沉的气氛消失一空。仔细想想，杨聪说的可不是，还好还好不是又一个黄金一代。台上的叶秋周泽楷台下的韩文清王杰希黄少天，顶尖选手加起来才几个，应该庆幸天才不多，联盟没被变态们把持。身边80%都跟自己一样，努努力也能赢，不小心才会输，这样势均力敌的职业赛场，才有让人想坚持下去的意义啊。
　　张新杰没听到那边的声音，他在问韩文清：“队长，你觉得谁会赢？”
　　霸图队长毫不犹豫地说：“叶秋。”
　　他声音不小，吸引了隔壁皇风的田森，后者凑过来搭话：“现在看起来还是势均力敌。”
　　田森说的没错，不管是观众看来，还是职业选手们看来，一叶之秋和一枪穿云都是在胶着阶段，看不出谁强谁弱。两者换血一样在进行着激烈的战斗，血量交错下降，已经双双要红血了。
　　对扫地焚香的继承者，韩文清还有两分耐心，难得解释说：“叶秋更强。”顿了下又补充，“红血以后才是真正的战斗。”
　　作为最老牌大神，公认的叶秋宿敌，韩文清可能不是对战斗细节全方位观察的大师，但荣耀经验之深厚少有人及。听此言大家精神一震，都把目光集中在屏幕上。
　　“红血了！”黄少天叫了声。
　　周泽楷没有听到选手席上韩文清的点评，如果听到，他也许会第一个表示同意。起码这刻，看似不分轩轾的战斗中，他非常清楚地感受到——叶秋比自己，更强！
　　如果说上一场中，叶修展现出了令人敬畏的战术素养。他教会周泽楷，超越对手的心，甚至比超越对手的技巧更重要。那么这一场，除去中间别有原由的飞行闹剧，一叶之秋没有采用任何战术，依赖的仅是“斗神”凌厉的风格，毫无瑕疵的操作技巧。
　　他身上腾起一个又一个炫纹，就是硬碰硬，就是斗到底，无视枪林弹雨，不顾一切地将对手斩落。
　　没有破绽，没有破绽，没有破绽……周泽楷简直有些心惊，判断出一叶之秋蓝量不足后，他始终奢侈地在用着两倍火力压制，就是欺负你蓝少。可对手竟还游刃有余，阻挡反击时，甚至保持住了一个更低频的攻击节奏。
　　战斗法师攻击力在二十四职业数一数二，放缓后和一枪穿云堪堪平手，所以两人换血的速度看来不相上下。老对手这点收着打的些微变化，寻常人看不出，韩文清可是一清二楚。所以他才能断言，红血后战斗真正开始。
　　果然血条变红的同一课，一叶之秋不再珍惜蓝量，开始了狂风暴雨般倾泻的狂击。
　　圆舞棍接落花掌然后天击，战斗法师的最普通套路在叶修手中，变得连贯圆融，无法抵抗。心惊于对手骤然提升的手速同时，周泽楷也真正感到直面斗神的极大压力。换了普通选手，被这么连击下来，哪怕意志不垮，操作也早乱了。周泽楷却是情况越糟糕，心内越沉静的类型，判断出换血下去必输无疑，他果断做出了决定。
　　膝撞接怒射，再飞枪拉开距离，一枪穿云要撤。
　　叶修咦了一声，以为是挑拨两下就热血上头的后辈，没想到判断很冷静，能放弃只有5%血量的对手可不容易，他决定给周泽楷默默点个赞。
　　就像周泽楷觉得对手飞到天上自己也能打得下来，叶修也同样认为，战斗节奏应该由自己掌控。他的蓝量不足以支撑再一次遭遇战，必须一回合结束战斗，胜负手就是现在。周泽楷脑子发昏要拼个你死我活固然好，就算做出正确判断拉开距离也逃不了！ 
　　修长的手指从容不迫地在键盘上连点，一叶之秋取消了正在释放的落花掌，改为了战斗法师60级大招霸碎，斗神双腿横踢，直击对手脚踝。
　　周泽楷背身飞枪，曲射的同时扭转角色，做出个类似半抬膝的动作，踢向了对手关节上。神枪手的踏射是受身技能，强制判定要强于霸碎，被踢中的话一叶之秋就会出现短暂受身僵直，让一枪穿云有了1秒的逃生时间。
　　全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，是周泽楷成功逃脱，风筝掉对手？还是叶修追击成功，新秀挑战不败？
　　一叶之秋做出了最简单的回答：
　　周泽楷抬膝的刹那，原本踢出的霸碎忽然变成了向前一步，矛尖上寒光闪烁，仿佛天上星。
　　任何一个对荣耀稍有了解的人都能判断出这个招式，这也是叶修进入战斗后用过的第一个招式，战斗法师65级大招豪龙破军。和那时试探性出手不同，现在的一叶之秋是完全来真的，却邪如狂龙出柙，成一条银光向一枪穿云冲去，眼看要将对手心脏直接击穿。
　　荣耀战斗中角色的头部、咽喉、心脏这些地方都被视为弱点，被击中将产生额外的弱点伤害。豪龙破军本身就是战法最强物理技能，因为命中效果不同，伤害还有增加，周泽楷的角色一旦被打中，就意味着比赛结束。
　　周泽楷怎能让他打中。却邪才动，就看到霜火和碎霜枪口光芒灿烂，一道激光直冲对手。
　　激光炮，枪炮师30级技能，除了攻击距离数一数二外，最大的技能特点是会产生强烈的后座力。技能出手，一枪穿云像被炮弹推了一把，在空中速度骤然加快，整个角色朝右微微偏移了一个身位格。
　　“周泽楷这个浓眉大眼的也背叛了革命，”方锐一拍大腿，“这么猥琐的技能，他怎么想得出！”
　　枪炮师苏沐橙赞赏地点评：“技能打得不错，但是跑不远。”
　　楚云秀同意：“环境决定的。”
　　一叶之秋跳落时两个角色处于乱石笋附近，为了不被恶心人的乌龟debuff沾上，全程对打都保持着不断的移动。可是周围都是石壁，要跑也要有空间。周泽楷并不觉得激光炮足以命中对手，他要的只是多出来的后座力，产生的那一点点时间差来调整角色角度，好让叶修的豪龙破军落空。
　　这招确实没有阻止叶修，一叶之秋仿佛能窥破了周泽楷的操作，激光炮出手同时，矛尖竟然也跟着歪了一下。
　　周泽楷简直以为自己眼花，豪龙破军还在继续？怎么可能……取消招数之后冷却时间依然在，叶秋是怎么中途变向的？
　　可是赛场瞬息，哪容得他去思考。在观众看来，一叶之秋正好同激光炮那条死亡光带完美错身，战矛就像被磁石牵引，不可思议地微微上摆，顺着冲势就向左歪了过去，正正好撞在一个身位格远的对手胸口。
　　一枪穿云，血量清零。
　　屏幕上出现了大大的“荣耀”两个字，选手席和观众台上依然还太多人没有回味过来。
　　“刚才那是豪龙破军吧？是不是别的职业什么技能？”“是的吧，我也是战法，这么明显的特效不可能认错。”“那豪龙破军原来可以拐弯的？”“你问我我怎么知道！反正我用时候从没拐过弯，倒是经常打不中……”
　　“中计了。”黄少天说，“怎么能在叶秋选好的地方决战呢，看起来都是差不多的石林，他推着你进去的，肯定是对你最不利的。估计他一早算好周泽楷会打什么技能了，就等着一枪穿云逃跑来这招。”
　　喻文州还在思考刚才那个不可思议的变线，隔着人跟肖时钦讨论着：“应该不是中途取消操作，估计是在发招之后调整了方向。”
　　“这……可以做到吗？”肖时钦有点难以想象，出招方位是在发技能之前决定的，出招之后还能调整方向，这是什么原理和技巧？！
　　“反正我不行。”喻文州苦笑，“肯定是需要高手速的微操。”
　　APM200的喻文州自陈不行，APM400多的王杰希也迟疑了：“要回去试试。魔道技能多瞬发，不一定好用。不过，这样变线只能在很小范围，实用起来没那么可怕。”
　　说着不可怕，感受了一下以为避过的大招最后还是打中了的悲伤，张佳乐怒了：“叶秋那家伙还是人吗！”
　　这是后来被称为“龙抬头”的微操技巧雏形第一次出现在荣耀舞台。在70级开放大招伏龙翔天后，结合绚烂龙形和抓取效果，它有了一个正式好听的名字。这同时也是公认的战法最难技巧，顶尖选手的经验、意识和手速结合到极点的神级操作，除去叶秋，无人能复制。
　　周泽楷放开鼠标和键盘上的手，眼前不断回放刚才那一瞬，甚至没有听见外头有人叫着请他上台接受采访。
　　采访……他猛地向另一边比赛台看了下，正好见到一个穿着夹克的背影消失在无光的黑色墙幕后。周泽楷突然起身，推开来邀请的工作人员，不顾后头错愕的叫着：“周队你往哪儿走，周队？？”
　　通往选手休息室的走道空空荡荡，地板和墙壁都漆着浅绿色发亮的油漆，一侧的玻璃窗上映出远处高楼的灯火。脚步啪嗒啪嗒，孤零零地敲打四壁，将里和外隔成两个世界，一边是热热闹闹的全明星，一边是孤单离开的参与者。
　　站在走廊这边，周泽楷一眼就认出懒散走在前头的背影，脱口而出，“叶秋——前辈。”
　　独自离开的男人怔了怔，回过头来。
　　周泽楷终于见到他的对手。
　　廊灯亮着寥落几盏，周泽楷见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。普普通通夹克衫，松松垮垮牛仔裤，修长的身量微微耷拉。面庞白净，头发有些凌乱，嘴上叼着根烟，腾起的白雾盖住他的脸。
　　“周泽楷？”扫了眼旁边的禁烟标志，叶修掐灭了烟，“有事？”
　　大约有几秒钟，周泽楷都处在“原来叶秋是这样”的彻悟中。
　　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帅也不丑，颓废慵懒，仿佛最寻常不过的网瘾青年，在小马网吧他一晚上能遇见八十个。然而，有股很特别的神态，将这个人和寻常人区别开来。
　　周泽楷呆了了会儿，才意识到，叶秋的眼睛与众不同。
　　一种明亮的好看的愉悦，还未从叶修眼底褪去。仿佛刚刚完成一幅得意之作，画家站在不远处露出惬意笑容。又仿佛谁刚刚走过精心照料的花园，明丽的色彩染得胸臆轻飘，衣摆尤自带了一襟花香。或者无需如此文艺，每一个顽皮的小孩，度过期待整个星期的周末后，拿着大大的棉花糖，欢喜地走出游乐场大门，眼中都闪烁同样光芒。
　　叶修刚刚结束了一场痛快的比赛，出了点小岔子，他顺利地解决，并赢得了比赛。荣耀赋予的那份纯粹的快乐，还残留在他的目光中未曾褪去。他没有得到掌声的赞美，却享有了胜利的醇香，这让他很满足。
　　触摸理想的光辉，在“叶秋”和寻常网吧青年间划下鸿沟，把他和街上的平凡人彻底区别。那么多人，有的空虚，有的庸碌，他兜里不足百来块，没车没房没存款，却富足而卓越。足以怡然自得，一如最容易被取悦的孩童。
　　短暂的一瞥，穿越躯壳能够表达的浅薄认知，周泽楷窥见一个心怀赤子的魂灵。
　　原来，叶秋是这样。
　　周泽楷忽地释然。
　　——叶秋当然应该是这样。
　　面前是一个用尽所有去追求胜利，去享受比赛本身的人。一切的手段对他来说只是过程，一切的过程对他来说都会成为结果，一切结果对他来说只是过往。
　　这就是真正的叶秋，这就是斗神的风格。
　　周泽楷打量叶修的时候，叶修也在打量周泽楷。
　　电视上看不出，人站到面前来，才发现青年个子挺高。英俊沉默的面孔，比实际年龄显大些，气质也比同龄人成熟许多。
　　周泽楷有个很适合上镜的高挺鼻梁，笔直得仿佛钢笔画出，衬得双眼异常深邃。他的脸部轮廓也很漂亮，线条如同雕塑刀削成，清晰有力，被灯光镀上一层无机质的冷光后，甚至有些冷酷。
　　男人看男人，长得再好也就那么一回事。花了几秒欣赏完周泽楷的脸，叶修心想轮回这确实是捡到个大便宜。
　　上次之后，苏沐橙一发不可收拾，一场不拉地补了所有周泽楷的采访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。她不止自己看，还推销给楚云秀看，拉着叶修一起看。轮回赛后发布会已经超越娱乐节目，成为苏沐橙下饭佐餐的不二人选。于是嘉世队员们经常看到，食堂里叶苏两人一边吃饭聊天，一边看周泽楷折磨记者……说真的不太懂你们联盟最佳搭档的下饭菜。
　　见多了镜头前的周泽楷，叶修一度怀疑起他对青年的判断来。采访时周泽楷总是腼腆，有些可爱，应对率直简洁，没有半点杂色，极度纯粹而简单。
　　又怎会有人真的简单？
　　赛场上的周泽楷，赛场下周泽楷，仿佛一个硬币的两面，不管刻画的花纹如何精美，也掩盖不了坚硬的内核。面对记者局促不安的周泽楷，此刻看着自己，表情倒是坦然自如，让叶修觉得有趣。
　　寡言人设倒是没崩，见周泽楷很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，叶修没有催促，很耐心地等待着。
　　周泽楷好像回到了从前，第一次玩荣耀的时候，第一次打架的时候，火焰在心底勃勃跳跃，让他来不及思考地冲口而出：“我会赢你！”
　　四个字每一个都铿锵有力，仿佛被刀斧刻在空气，重重砸到叶修耳边。
　　这样的话叶修听了太多。
　　从十几岁混迹玩网游，到后来进入荣耀，甚至成为职业玩家，每年都要遇到那么几十上百个人叫嚣着类似的言语。
　　一定能赢。你准要输。打败你。踩在脚下。等着瞧。总有一天。诸如此类，听到已麻木。
　　可叶修依然被周泽楷打动。
　　他说的不是“我要”，而是“我会”，语气中没有恩怨不满，更不是在挑衅。周泽楷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叶修，跃跃欲试地丢下了战书。
　　我会赢你。
　　不是击败，不是复仇，就只是因为输让人沮丧，就只是……因为想赢。
　　面对那双散发热意的干净双眼，叶修恍然意识到，这确实是个成年不久，还可以称之为少年的年轻人。想了想，他反问：“你觉得，赢我的标准是什么？”
　　周泽楷一愣。
　　叶修没有被后辈挑战的戏谑或怒意，很平静地说：“以你现在的技术，赢我只是时间问题。单人赛擂台赛私下PK，一场两场三四场，那天很快就会到来。”
　　“可是小周，荣耀并不是一个人的游戏啊。”联盟最当之无愧的冠军队长微笑着，“赢了我，并不能代表什么。”
　　他们距离这么近，近得叶修可以清楚看见周泽楷那一瞬间的迷茫，近得他第一时间感受到青年恢复清明后，慢慢落下去的锋锐，还有慢慢升起的坚定。
　　“我会赢你。”周泽楷又说了一遍。
　　叶修知道他听懂了自己，叶修也同样听懂了周泽楷。他笑了笑，伸出手：“我等着。”
　　他的手在灯光下漂亮得不可思议，周泽楷微怔后，毫不犹豫地握上去。仿佛两队之长赛前相会，他们看着对方，一样冷静，一样做好了准备，一样对未来充满信心。
　　一场比赛将要开局。
　　走之前叶修说：“有空可以敲我，欢迎私下陪练。”他叼上熄灭的烟，嘴角挑起有点气人又有点期待的笑，像极了上场结束的聊天表情。
　　
　　那天晚上，周泽楷睡得很沉。
　　他走进一片铺满野草的山坡。他见到碧绿的颜色灼烧，如焰火鲜活，它们张扬地飞舞，想燃尽生命中一切腐朽段落。他见到曙色占据了半个天空，又躲藏在咆哮的云流后，翻滚着，撞击着。
　　他见到未知的时间悄无声息涌动，仿佛下一刻，就会诞出一个澄澈的梦。